大人物的范儿和口气逗得所有人都笑了,小家伙被笑得不好意思,埋头进妈妈的怀里任谁也叫不走。宝贝炫宝一般的把小胖手里一根短短的干树枝递给格格,唧唧哝哝的说着什么,景宁一句都听不懂。
章博蹲在儿子屁股后面给他脱小棉衣,跟着做翻译解释给景宁听,“楼门口捡的,说要给他妈妈看。我说脏,扔了吧,他不干,还打我,又哭了一鼻子,没出息……”
格格则满心欢喜,高兴的拿了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,夸张的睁大眼睛,比得到克拉钻还兴奋新奇,“啊呀,真漂亮呀,谢谢儿子……”。
妈妈的笑和夸奖让章宝贝获得了巨大的满足,小脸笑得放光,像足了饱满的红苹果。格格的手和眼留恋在宝贝胖嘟嘟的脸蛋、小屁股和手上,这里揉揉那里捏捏,不愿离去。
景宁看着这一幕心里发堵,找了帮章博的借口去了阳台。章博在给花浇水,轻拿轻放的小心翼翼,一滴水都没有洒到地上,远没有当年打碎实验室蒸馏器的大刀阔斧。这个在教研室里最有学者气质的博士如今也成了婆婆嘴,在格格和家人面前闭口不提老婆的病,只要遇到亲近知情的朋友就不停说,根本克制不住,家庭主妇一样的琐碎唠叨。景宁静静的只听不说,让他讲个尽兴。
“……格格总说我对她不好,平时买个礼物买束花,过个生日那就是好了?好不好的得看关键时候不是?遇到事情也只能往前走,想太多没用,影响心情。格格这点就不好,总觉得末日来临了似的,每天抱着儿子流眼泪,所以我就把儿子送出去了,每天让他回家呆一会儿,省得她看见章宝贝心思太重。她不说我也知道,她担心我嫌弃她得的是这种病,怕我甩了她,怎么可能嘛?纯粹是电视剧看多了,男人都被这世道丑化成什么样了?”
不禁又是一声叹息,连连摇头,“唉,病长在她身上,她肯定想不开,我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接下来还要化疗,受罪啊……”章博一声三叹,仔细的用棉布沾了酒擦橡皮树肥厚浓绿的叶片。
章博的毛衣袖口有一粒米,应该是中午洗碗时沾上的,已经干硬,可以想见他做家务的笨拙。
景宁觉得章博像是变了个人,或者说她从未真正认识这位老同学,一种歉疚般的感情也随之升起。景宁曾经很讨厌章博,虽然支持格格追求他,还在婚礼上送了祝福,但她打心眼里盼望格格中途移情别恋。
在景宁眼里,章博是个不够果敢坚定的人:他当初放弃格格还绝不回头的事情是不可原谅、不可忘记的;而离开后来的女友再回头来找格格,虽然让大家觉得他还算有情义,但对后来的女友也算是对不住的——他的优柔寡断让两个女人都吃够了苦头。在婚后,他享受着格格的付出而没有体恤和感恩,对格格的感情更像是带了怜悯和赐予的优越。
这些都让景宁打心眼儿里对他很有意见,甚至在来的路上还在咒骂着章博:格格的病都是你害的!
但此时看来,这个被格格硬追回来的男人本质也是温情细腻的,会像呵护花草一样照顾他的妻儿。
景宁隐约间明白了,为什么把男人说成是女人的归宿,为什么父母把女儿嫁了好男人才肯放心——不是为了衣食无忧,只是希望在无助的时候有一副忠诚可靠的肩膀让女人可以歇一歇,让她有再站起来向前走的力量。岁月对格格毕竟是有眷顾的,她为之痴癫疯狂的男人在病魔降临时全心全意的守护她,也是幸福的。
虽然总有种悲凉的感觉,格格这病想来是在她遇见章博时就注定埋下了的。得与失之间真是一笔算不清的帐,不管愿不愿意。
景宁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握章博沾了泥土的手,章博一愣,不明白的看她。这么近的距离,景宁看到章博的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了,泛青色的眼袋是没有休息好的抗议。她轻轻的捏下他袖口那粒剩饭,碾在指间有些硌手,对章博笑笑,轻声说:“白头偕老。”
章博怔怔的,人未说话已经动了情,喉头上上下下的,理所当然的一句,“她是我老婆!”
这句话有些硬气,仿佛在说:还轮到不你景宁这个外人来托付格日勒的事情,他章博和格日勒才是一家人。
这语气如若换平时说别的话,听到的人多半不会舒服,也许还会生气,但此时听到则满是担当。景宁点点头,笑着自责,“我说多余的废话了。”
阳台上很安静,傍晚温暖的阳光照着几盆旺盛的花,花叶上刚浇过的水汇集在鲜亮的绿色叶尖,莹莹欲坠。厅里传来格日勒和章宝贝细细碎碎的儿语、笑声。章博听着听着,就笑了。
景宁也微微的笑了,她相信眼前的茉莉、马蹄莲、扶桑花经过这个冬天后,明年还会蓬勃盛开的,花香满室。
第十章 爱情故事(6/6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